▼ 本报记者 李洋
近期，网络小说平台“AI训练补充协议”一事受到网文作者群体的普遍关注。番茄小说平台签约的众多作者披露，他们收到站方通知，要求签署一份补充协议，根据晒出的协议显示，该协议签署后，作者的作品全部/部分内容及相关信息将用于平台AI人工智能模型训练或其他新技术研发应用场景，训练生产内容受平台版权保护。该协议如若签订，作者后续“将优先参与平台AI新功能内测”。然而，在遭遇大规模的舆论后，番茄小说方面最终撤回了这份合同。
与此同时，一些作者发现，番茄上个别ID的作品“产量”特别高，而一些用AI改写的伪原创作品甚至影响到原作者的收益。
答案并非简单的“yes or no”
实际上，近年来AI涉诉案件屡见不鲜。今年5月，国内首例“AI视听作品侵权案”在北京互联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在此前4月份，北京互联网法院宣判了国内首例AI声音侵权案；更早之前的1月份，国内首例AI生成图片著作权侵权案已判决生效。
“无论是首例AI生成图片著作权案还是首例AI声音侵权案，实际上都强调了AI生成作品中人类智力劳动成果是重要考量因素。”易观高级分析师陈晨认为，从创作过程看，AI生成的内容是人机共同完成的结果。“其关键在于人的主体性所发挥的作用，包括人的智力投入程度、独创性程度，以及最终对作品风格影响程度等。”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卢鼎亮表示，AI生成内容是否具有版权的答案并非简单的“yes or no”。其著作权归属是利用人工智能软件的自然人作者亦或AI系统的开发者，用户是否可以预见AI输出结果进而认定用户是否具有独创性贡献，AI生成作品是否体现了人的智力投入，是否具备“独创性”要素，AI生成内容是否存在“不可预测”特点等问题均会影响对该问题的判断。根据已有的司法实践，AI生成的内容在满足一定条件下可以被认定为具有独创性，从而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
康德智库专家、上海美谷律师事务所律师项方亮表示：“从国际趋势看，一些国家开始倾向于承认AI生成内容在特定条件下可视为‘作品’并受到保护，但前提是该内容具有足够的独创性，且能明确界定其‘作者’（如AI的开发者或使用者）。”
北京社科院副研究员王鹏认为，国内对于AI生成内容的著作权保护问题仍处于探索阶段。相关诉讼案件的判决体现了一种趋势，即如果AI生成的内容满足独创性要求，且能明确著作权归属，则可能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
平台与AIGC融合是趋势
在舆论风波施压下，此次番茄小说负责人回应称：“没有纯AI小说的计划”。
番茄小说方面表示，在合同中增设AI辅助写作条款，初衷是为了开发能够帮助作者大幅提升写作效率和阅读体验的辅助工具：如AI取名，可以解决作者在写作中给角色取名的纠结；AI查资料，可用于帮助作者查找写作相关的资料等。
与AIGC融合是几乎所有大型网文平台的共同诉求。对此，一些原创作者担心，AI模型未来可能会根据作者的文字风格，续写或改写他们的小说，而无需经过原作者同意。
“在人工智能时代，保护原创作品的合法权益至关重要。”中关村物联网产业联盟副秘书长袁帅说。
项方亮给出了5个方面建议：
一是明确权属。应明确AI生成作品的权属是归属于AI的开发者、使用者还是其他相关方。
二是技术保护。利用区块链等技术手段，为原创作品提供不可篡改的数字“指纹”和时间戳，以此证明其原创性和创作时间。
三是法律支持。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明确AI生成作品的著作权保护标准和范围，同时加大对原创作品的侵权打击力度。
四是合同约束。在作者与平台或AI开发者之间签订合同时，明确约定作品的使用范围、授权期限、收益分配等条款，保护作者的合法权益。
五是行业自律。加强行业自律，推动建立AI生成内容使用的规范和标准，促进公平竞争和健康发展。
法律制度仍需完善
业内普遍认为，AI生成技术有助于推动整体内容行业的工业化水平，助力文娱、广告等内容研发的质量与效率升级，与此同时，在以内容为核心的文娱产业中，版权归属也必然是与之相伴相生的问题。
近年来，我国对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伦理规范实施可谓紧锣密鼓。2021年颁布施行的《关于加强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综合治理的指导意见》以及2022年施行的《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均明确了信息服务的规范要求，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不得利用算法推荐服务侵犯他人合法权益。2023年8月发布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进一步从服务规范和法律责任等具体方面对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进行了具体规范。
值得注意的是，法律通常需要经过一定的程序才能制定和修订，而技术发展速度可能远远超过法律的更新速度。“这就要求法律制定者不断关注技术发展动态，及时更新法律以适应新的社会现实。同时，司法机关在面对新技术带来的问题时，也需要灵活运用现有法律，尽可能地解决新问题。”卢鼎亮说。
“法律制定者也可以采取灵活多样的方式，如制定指导性意见、司法解释等，及时回应社会关切。同时，加强与国际社会的合作与交流，借鉴国际先进经验，不断完善法律体系。”项方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