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彬

　　近日，被誉为“童话大王”的中国当代作家郑渊洁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写不过AI，AI只用4秒也写得比自己好，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想象力；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麦家认为，AI写作能超越90%的写作者，但却难以触及文学的核心价值。

　　多位知名作家频频发声，意味着AI的触手已经伸入文学创作领域。那么AI生成的文字是否是文学作品？人类该如何在文学殿堂中与AI相处？

　　AI写的是文学作品吗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语文导报》原常务副总编辑丁燕伟是一位从业30年的语文类读物编辑，同时也是长期坚持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家。

　　丁燕伟认为，从文学属性判断，文学创作的核心在于人类独有的情感表达、价值判断和思想深度，诗人、作家之所以“两年得三句，一吟双泪流”，正是因为文学创作渗透了个人独特的情感体验。“而AI生成的，我认为是产品，不能完全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作品，因为其缺乏对生活的真实体验和情感共鸣。”

　　麦家也表示，写作的本质是“发乎情”，是个体生命经验的流露和强烈的表达冲动，而AI的创作只是基于已有的数据和范本。

　　DeepSeek作为人工智能的代表，其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AI写作是否属于文学创作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复杂议题，当前AI写作是数据驱动的语言重组，而文学创作是意识与情感的表达；AI写作更接近“智能文本生成工具”，而非严格意义的文学创作，其价值在于提升效率与拓展形式，但无法替代人类创作中的生命体验、情感深度与创新性。此外，如果过度依赖AI写作，可能导致文本同质化，削弱人类对语言美感的感知能力。

　　不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知名作家贾月珍则从另一个角度在思考这个问题。

　　“文学作品是作家根据一定的立场、观点、社会理想和审美观念，从社会生活中选取一定的材料，经过提炼加工后创作出来的。如果说AI是一种更快捷的写作工具，那么AI写作的作品的确是文学作品。AI写出的作品没有人情味，那不是AI的错，只能说作家太依赖AI。作家完全可以回到最初的写作心态，只是换一种排列文字的工具。如果作家仍能把握好用作品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这一条，那么AI写出的作品完全可以是一部好的文学作品。”贾月珍说。

　　从纯工具论的角度看待AI作品的问题，丁燕伟也部分同意贾月珍的观点，但他又提出了一个量化指标。

　　“若AI仅作为辅助工具，比如素材整理、语言润色等，其生成的内容只能被视为‘技术产物’。完全由AI生成的文本因缺乏独创性和思想性，尚不具备文学作品的完整属性。但如果以作家为主导，AI只起到辅助作用，而且AI生成的内容少于20%，作品保持独创性，可以算是文学作品。” 丁燕伟表示。

　　作为写作工具的AI

　　虽然贾月珍比较认可作为工具的AI所写出的内容，但她认为目前AI还不能有效协助人类进行文学创作。

　　“我近期也尝试着用AI写了些东西，但多数文不达意，因为AI的文字语句多为总结、评论、概括性的，而文学的要旨在于展示细节。细节是渗透在作家成长、生活中，存在于作家的细胞记忆中的捉摸不到却又感受到的东西，这是人工智能无法提取的。”贾月珍说。

　　贾月珍表示，作家与AI合作，就目前来说，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因为AI写作的东西比不过人工创作，至少现在AI对写作没有太大帮助。我在写作遇到犹豫时，也曾打开AI，看其接下去写成什么，生成的文字都不尽如人意。

　　丁燕伟认为，未来AI和人类协作完成写作任务将成为重要方向。例如，作家利用AI完成素材搜集、框架搭建，再注入个人思想与情感，可提升创作效率并保持作品独特性。“但要警惕过度依赖AI导致创作能力退化，文学创作还是应该以作家的构思运笔为主。”丁燕伟强调。

　　同时，作为工具的AI不能乱用，需有章可循。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麦家就建议立法规范AI写作，用AI创作的内容是否有发表的权利需相关法律认定。

　　丁燕伟认为，应通过立法，明确AI生成内容的版权归属，禁止完全由AI代写学术论文或文学作品，并要求标注AI辅助比例‌和内容来源。立法应明确AI生成内容的权责划分，例如规定AI工具仅为辅助时版权归属人类作者，完全由AI生成的内容则视为无主数据。出版机构应制定审稿规范，例如要求作者声明AI的使用范围，并对AI生成内容进行伦理审查‌。

　　此外，‌丁燕伟还建议建立公开透明的AI内容标识制度，要求平台对AI生成内容进行标注，便于公众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