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李洋摄影报道
传说古时候有人想要说话，却又不想被别人听到，他会跑到森林里对着一棵树的树洞吐露自己的秘密，让泥土把这些秘密埋住。
如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利用微博表达自己的愿望、吐露自己的心声，但是没有人倾听，就形成了现在网络上的一个个“树洞”。对抑郁症患者来说，“树洞”仿佛是连接现在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通常，当一位抑郁症患者自杀以后，他的微博会成为其他抑郁症患者倾吐心声的“树洞”。
在新浪微博上，已有成千上万个“树洞”。而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终身教授、首都医科大学特聘教授黄智生和志愿者发起的“树洞行动”，就是要实现AI机器人或者智能算法巡视社交账号中的“树洞”，然后通过对这些“树洞”中发布的各种信息进行分析，从而解读发布者可能是谁，最后寻找他身边的亲人和好友进行预警，从而及时采取救援，预防自杀。
关注抑郁症患者 开发AI机器人程序
11月24日上午，国家卫生健康委医院管理研究所内，黄智生向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展示了两个多月前刚刚升级完的树洞AI机器人006号。
2018年，黄智生专门针对国内网络上存在的“树洞”，编辑了AI机器人程序，为的就是能够及时发现网络中高风险的自杀人群。
自2018年7月树洞机器人001号正式上线以来，树洞AI机器人已经在短短1年零4个月的时间内更新了6代。
“每一次升级，主要是功能的更新和知识层面的添加。”黄智生告诉记者，与此前最大的不同是，从树洞AI机器人006号开始设定每隔6小时让系统自动运行一次，一天4次，避免先前每天一次，间隔时间过长，错过救援时间。
黄智生表示：“人工智能本身就是一门应用型的学科，空谈逻辑推理和理论是没有实际价值和作用的，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为社会服务。健康和医疗是我们最先关注的领域，而精神健康越来越重要。于是，我们关注到了抑郁症。”
利用知识图谱技术 实现深层次分析处理
当前，AI研究主要有“深度学习”“语义技术与知识图谱”两大技术支柱。其中，深度学习采用归纳法，是一种由个别到一般的推理方法，即从数据中获得知识。语义技术与知识图谱则采用演绎法，从大量知识中推得结论或新数据，是一种由一般到个别的推理方法，其本质是通过语义处理，统一理解不同性质、类别的知识，可用于处理大量复杂问题。
“简单而言，深度学习是从大量的经验数据中获取一般性的结论，即归纳推理；而知识图谱则是在已经拥有复杂知识的基础上，分析判断能够获取新的数据，即演绎推理。”在黄智生看来，知识跟数据是两回事，知识更为重要，因为其具备推理逻辑特征，可以进行深入的语义分析。“由于涉及医学和生命科学的问题一般都很复杂，数据类型多样，因此目前主要利用知识图谱技术来分析处理。”
黄智生查阅国内外自杀手册，发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自杀方式分类。他从中提取自杀方式和自杀计划相关概念存入“树洞”知识图谱。除此之外，“树洞”知识图谱还覆盖痛苦表达、时间描述、地点描述等相关概念的描述。其中有几条基本要领：越紧迫越危险、越具体越危险、时间越临近越危险。由此，自杀风险分级标准也得以明确，按照风险层级从低到高，共分为十级，六级（含）以上须每日通报。
“与此前通过关键字搜索进行选定的传统技术不同，知识图谱能够让机器理解人类使用的自然语言，并根据需求精确锁定具有特定含义的语句，其准确性更高，更能够应对关键字搜索无法处理的复杂问题。1分钟的信息检索、筛查过程，树洞机器人能够滤掉99%的不相关信息，辨认出含有自杀方式和时间的词语，与储存在AI知识库中的文本比对，然后输出符合的配对结果。”黄智生介绍说。
发挥人工智能优势 扩大树洞救援团影响力
“国内很多省份都成立了树洞救援团。截至今年9月底，树洞救援行动一共成功监测了1094次自杀。”黄智生说，目前，新浪微博上目前存在成千上万个“树洞”，如果没有人工智能的应用，救援工作量巨大。
“跳河吗？我有群！”5月13日上午11时48分，在一个已自杀身亡的微博网友的“树洞”微博中，一位名叫“求死组队”的女网友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关注到这个信息后，多名树洞救援团成员立即以抑郁症患者的身份，和“求死组队”取得了联系。通过兰州警方帮助，他们发现这名网友是21岁的河南女孩小丽，一名来自湖北襄阳的男网友小军已和小丽取得联系，两人约好一起到武汉轻生。
河南女孩买了5月14日从兰州到武昌的Z266次车票，男网友买了5月15日从襄阳到武昌的K903次车票。
为了挽救两人的生命，5月13日下午，树洞救援团湖南湖北志愿者立即成立了一支由15名队员组成的救援小组。5月15日早上8时40分，Z266次列车抵达武昌火车站。当小丽刚从车厢内下来，3名民警和树洞救援志愿者早已在此等候。
5月15日9时许，晚点的K903次列车抵达武昌火车站，民警和武汉科技大学教授顾进广等人在车站架空层的一部手扶电梯处找到了小军。此时，距离两人相约轻生，仅过去约45个小时。
如今，只要有网络，AI机器人006号随时随地可在电脑上启动，从数据抓取、汇总、分析再到监控通报生成后，都是自动发送到电子邮箱，整个过程不到4分钟。经测算，该系统对自杀风险判别的准确率约达82%。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对所有监测的危险人群展开救援。我们希望随着社会影响力的增加，能够有更多人加入树洞救援团。” 黄智生说。
